男人浓黑的双眼早没了刚刚的轻蔑,一眼望去,全是款款深情。
明袖本不悦的心神,被他三言两句便哄住了,手心里男人的手炉还在发烫,烫得她心里也跟着起了涟漪。
赵锦之的求情,不是没有用。
她思来想去,也不能完全不给男人脸面,他都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来找她了,若她还端着架子,祈求他能多给自己一些尊重,岂不是会伤了未婚夫妻的和气。
是以,一回到院中,她便去找了明翙。
明翙也不在意赵锦如能跪多久,便道,“既然大姐姐想周全赵世子的脸面,那便让赵锦如起身罢。”
明袖将自己在亭中与赵锦之的对话都告诉了明翙,唇边泛起一抹自嘲,叹口气道,“四妹妹,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有骨气?”
明翙轻笑,拉过她的小手,让她莫要自怨自艾,“其实今日只是一桩小事,赵锦如是个蠢笨的,人还在宫里,便想着找我麻烦,不过是想为明微出出头而已。她那样的人,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儿来。让她跪了这么一会儿,也算吃了教训,若她还不改,日后再教训也不迟。大姐姐将来是要做她嫂嫂的人,自然要为她多操心。”
明翙不说这句还好,一说这句,明袖眉头都皱了起来。
明家虽然人丁不少,关系却简单。
大房里一个男丁,三个姑娘,除了明微有些被宠坏了,其他都是极好相处的。
大哥哥腿脚残废后,虽性情反复,却也不常出来,就算出来,也总是沉默,很少说话。
二房更不必说,三房却是最好相处的,三叔三婶都是没什么野心的人,教出来的明絮乖巧懂事,除了爱吃些,懒惰些,没别的缺点。
明钰少年心气儿,性子跳脱,却也知分寸,懂礼仪,绝不会做出像赵锦如这等愚蠢的行径来。
她没与赵锦如这样的姑娘家相处过,突然便生出了些惧意。
倘若她嫁到赵国公府,日日对着一个性格别扭的夫君不说,还要操心一个心术不正的小姑子,那她还有安稳日子可过么?
明翙一脸饶有兴致,盯着明袖蹙紧的眉心,“那赵世子,对大姐姐好像还挺贴心的?他为人如何,大姐姐可看清楚了?”
明袖一听,俏脸微窘,忙将赵锦之递的手炉搁到矮几上,不知缘何,突然有些抵触他的东西。
“海棠——”
海棠从外间华丽的云母屏风外转过来,对明袖行了个礼,“姑娘,怎么了?”
明袖揪着眉毛,“你现在将这手炉拿去还给赵家姑娘,顺便让她起身回去休息吧。”
海棠不明所以,刚刚姑娘不是还挺高兴的么?
怎么回来才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不太好看了?
不过,她也没敢多问,将手炉收拢在手心里,往外走去。
没一会儿,赵锦如抱着那温热的手炉,沉着脸从雪地里爬了起来。
她站在院中,明翙立在窗边,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数息,赵锦如恨恨地冷哼一声,转身往外走去。
明袖不是感觉不到赵锦如对自己的恶意,从窗边坐回罗汉床上,便止不住叹气。
明翙没再直言,赵锦之不适合明袖的话。
她要让明袖自己感受,这个男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嫁。
“嫁人生子,是女子一生中最大的两件事,大姐姐,要不要嫁这个人,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。”
“他其实……”明袖还是想替赵锦之说两句,“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……只是刚语气不太好,也许是我太敏感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