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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定力（第1页）

从东王杨秀清的大帐中出来后，陈诚暗中松了一口气。刚才在里面的时候，他一直很紧张。杨秀清身体瘦弱，却掌握着无与伦比的权势，要是突然下令把他拖出去砍了，陈诚所能做的只有在临死前争取带走一个。

理智上知道杨秀清不会这么干，毕竟对方不是疯子。可杨秀清有这么干的能力不是？

就像是面对一只吃饱了的老虎，虎大王多半不会吃人，但是要它心血来潮一下，一巴掌就能把人给拍死。

伴君如伴虎，自古皆然。

陈诚松了一口气，孙涛也轻松了不少，他转头问陈诚，“陈兄弟，军中无戏言，东王让你5天内把地道挖好，可一定要挖好啊。要是人手不够，我带人帮你去挖！”

“那就多谢百长了。”

杨秀清麾下的“土营”足有一千多人，挖地道是足够了，不过陈诚也没有拒绝孙涛的好意。攻城战就是绞肉机，再勇猛的人都有可能被城上扔下来的石头砸死。孙涛对他不错，能将孙涛从攻城战中拉出来那就拉一把。

不管什么时候，不管在哪里，都有派系，都有斗争，就像是教员说的那样，“只要是有人的地方，就有左中右”。想要做大事，就做不得快意事，就得要拉帮结派，报团取暖。

南王冯云山重伤，他们这些南王的下属就应当互相帮助。虽然孙涛并不是想要避战，但陈诚很乐意拉他一把。

自古以来，就有穴地攻城的方法。古代火药没有被大规模军事利用时，采用的是木桩法——挖地道直达对方城墙下，一路上用木桩并列起到支撑地道的作用，等地道完成就烧毁木桩，地道自然塌陷，上面的城墙也跟着完蛋。

只要城墙塌陷，什么城都可能被攻破。

拜上帝教本就是在广西矿徒里展起来的，杨秀清、萧朝贵这些大人物就都是矿徒出身。所以太平军挖地道的本事无以伦比，加上熟悉火药，历史上他们把这一战法展到极致。屡屡使用地道打进城墙之下用火药炸塌城墙。

现在么，就要由陈诚来创造这个历史了。

这个时代满清的城市外面大多没有壕沟护城河，城外就是平地，也并不是吃喝拉撒睡全在城墙围成的城内，外面就是大片大片的荒地。那样的情况只有在战火四起的乱世才有，而满清已经差不多200年没有历过大型战争了。

城市是任何一个地区的商业贸易和行政中心，是黄金地段，里面是福地，但城墙外也是最靠近福地的地方不是？任谁也不会把最靠近这黄金宝地的地皮浪费了。事实上满清所有城市外面都是大片大片的民居，就如同后世的市中心和开区一样。

当然住在城外的相对城内的人社会地位要低很多，这里都是贫民聚居区。在清末攻城战中，这样的城外民居成了太平军攻城的最佳阵地。

强攻的话，可以利用地形掩护朝城头施放火器，可以利用屋顶减少登城的距离；挖地道的话，可以在距离城墙很近的民居里直接就开挖开了地道。为了被城中的守军发现，一般挖地道都是在晚上。

后来满清将领也摸索出了对抗穴地攻城的对策：第一城墙附近的民居必须全部焚毁，让太平军无所隐蔽，也无挖地道的基地。总不能从自己大营往城墙挖，那工程量就太大了。

第二城内挖开地穴，放入大缸让听觉灵敏的盲人坐入探察地底动静；

第三如果现太平军在挖地道，就采用对挖地道等方法往里面熏烟和灌入河水逼退敌方地道。

但这些对抗太平军穴地攻势的办法要几年之后才会出现，任何战争经验都是宝贵之极的都是用尸体和血肉堆出来的。

挖地道的进度比预料的更快。“土营”的矿工们本就擅长挖掘地道，陈诚的组织调度也起到了一些作用。在盲人的国度里面，即便是独眼也能被视作神灵。在这个文盲遍地的时代，小学生都能算的上是知识分子。

陈诚好歹念完了大学，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什么的都忘得差不多了，但是计算土方只需要初中的数学就行。优化工作流程，提高工作效率，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情。

借助城墙根上民房的掩护，土营和孙涛所部只用了三个晚上就挖好了双层地道。地道一直挖到了西门的城墙下面。白天的时候，能从地道里面听到城里面的动静。

为了避免地道塌陷，土营用木板和树干进行了加固，上面一层地道有半人高，下面的一层足以让将士们在其中行走。

在挖掘地道期间，白天的攻城战还在继续，而且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。

太平军从西面、南面和东面三个方向不停地攻打，战况相当惨烈，几天的战斗下来，太平军伤亡了1000多人，城中的守军伤亡人数也差不多。

按交换比来说，防守方打得很糟糕，但全州知州曹燮培却是万分惊喜。攻打全州的可是凶名在外的长毛！他手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？全州的清兵，还有从湖南来的绿营，都是只会抢劫不会打仗的渣滓！

而他曹燮培就靠着一群垃圾打退了长毛的进攻！

难道自己竟然有做名将的天分？曹燮培觉得打仗也没有那么难，不就是一手拿刀子，一手拿银子吗？妈的，要是换自己去围剿长毛，肯定早就把那帮无君无父的禽兽都砍了！

“大人，援军什么时候才到？”

参将杨映河打断了曹知州的狂想，“能打的人都快死光了！要是向军门再不来，我们只怕是顶不住了！”

曹燮培顿时清醒过来，城外的长毛有好几万，而城内的兵马只有几千，要是继续这么血拼下去，他手下的兵马都要被耗光了。

“再派两个探子出城！”

“老子在这里跟长毛血战，他妈的向荣到底在干什么？”

向荣在干什么？他在等长毛师老兵疲，自行退走。

太平军北上时，向荣便派了余万清、刘长清率万余清军一直跟在后面。等到太平军反身围困了全州，向荣立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。之前在桂林城外，向荣所部清军吃了大亏，他是再也不敢跟太平军硬拼了，只能扮演“存在军队”的角色。

实际上，杨秀清的确制定了围点打援的计划，谁知道向荣决心当乌龟了呢？不管太平军怎么挑衅，怎么示弱，向荣只管加固营地。要是太平军来了，就枪炮齐施。

再一次收到曹燮培的求援信后，向荣看都没看。救援个屁，老子有足够的定力，这叫不动如山！